观察局不是私企，缺乏有效奖惩，人员管理不容易。既然她把他调过来，就不能接受他摆烂，需要建立一套新体系。

辛云茂用手撑下巴，他安静地思考片刻，冷不丁道“你好像都不承认是我第一个信徒。”

“这样吧，我们各论各，怎么样”楚稚水商榷道，“工作时间照我来，其余时间自由一点。”

反正他们就在工作时间碰面，先把办公室局面稳住再说。

“可以。”

楚稚水听他上套，循序渐进道“那既然是工作场合，有些奇怪话就要少说，尤其办公时不要总扯私人层面事。”

“什么算奇怪话”辛云茂挑眉，又领悟过来，“你是指你内心真实想法对我情不自禁之类”

“好，如果你被戳穿不好意思，我以后尽量给你留面子。”

他答应得爽快，听着颇好说话。

楚稚水深吸一口气，她直接开启耳部净化，过滤掉他部分废话，继续提出要求“还有一点，以前事不归我管，但只要在经济开发科，希望你能遵循局里规章制度，按照朝八晚五时间段上班。”

这是辛云茂最大毛病，他总在上班时到处闲逛。

“不管先期有没有工作，起码态度要足够端正，不要出现迟到或旷工情况。”

这一回，他沉默好久，明显迟疑了。

楚稚水紧盯着他，心里面却直打鼓，主要他确实太自我，没准一言不合就翻脸。

辛云茂神情古怪“有些人类供养家仙，确实会被要求不能离太远，但我没有这些规矩，你可以自由地走动。”

一般来说，都是家仙逼迫人类别乱跑，哪有人类反过来提议不分开。

楚稚水已经熟练掌握跨服聊天技能，耐着性子道“可我有这些规矩，你能按时出现么”

“可以是可以”他眉头微蹙，不解道，“但你生活就那么离不了我”

他不知道别人信徒什么样，但她似乎也黏得太紧一点，无奈话是他自己放出去。

楚稚水听他松口同意了，高高悬起心终于落下。

她首次立规矩大获成功，自然不在乎胡言乱语，心情极佳地绽放笑容，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对，我生活离不了你，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大乐子，最幽默风趣喜剧妖。”

楚稚水笑靥如花，明眸如细弯月亮，勾得人想捏一下小小梨涡。

辛云茂一怔，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手指却不安地敲打桌面，警告道“控制一下自己，只答应让你做信徒，收敛那些过于浓烈感情。”

“好，没问题。”

楚稚水好脾气应声，她早就发现他只看态度，完全读不出话里潜文本，果然丝毫没提乐子和喜剧妖事，满意而愉快地在新科室落座。

车停在槐江观察局门口时，手机屏幕上正好是17:03。如果不是闲聊耽误些时间，应该能比计划中提前一点。

楚稚水将数张报表单抽出来，随手递给副驾辛云茂“我已经把电子表发给局里，你把纸质版带回办公室就行，我不上去了。”

“你什么时候打印”辛云茂看着右下角签名，俨然是自己刚在iad上签，现在已经变成纸质印刷版。

楚稚水“便携打印机，路上正好印完。”

辛云茂欲言又止“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她先前行为还能叫高效敬业，那随身带便携打印机，就略显夸张而变态了。

楚稚水深深望他一眼“社会上事，妖怪少打听。”

“”

辛云茂目送汽车离开，这才带着表格上楼。

办公室内静悄悄，金渝和牛仕不见踪影，明显还没有回后勤科。不过这才是常态，现场核对赔偿一向速度慢，晚上赶制完表格基本深夜，很少有能准时下班情况。

辛云茂将报表单往小桌上一丢，他知道吴常恭夜里会来收，却突然瞥见一摞细长表格。这是每日下班打卡表，需要二人一组完成签字。她入职首日，他签过一次。

双方交恶后，楚稚水没再来找他，辛云茂也不管表格。

实际上，他在局里做事或不做事，存在或不存在，都不会有任何人过问和在乎。

修长手指哗啦啦地翻着，辛云茂视线逐一扫过，却发现每张单子都有两个签名。他明明记得自己就签过一次，然而只要左侧签有“楚稚水”，右侧必然会有“辛云茂”。

打卡表查得不严，但她没光填自己。

辛云茂抖抖手里长纸条，他漆黑如点墨眸子盈满光，笑道“呵，仿得还挺像。”

次日，楚稚水准时来到办公室，没多久就看到疲惫金渝。金渝眼底还残留着黑眼圈，明显被昨日工作折腾不轻，困倦而颓丧地趴在桌子上。

“你和牛哥昨天几点回来”楚稚水一边泡咖啡，一边出言询问道。

“六七点才回办公室。”金渝挠挠头，无力道，“然后做单子又搞到好晚，那位还啰嗦好长时间，讲他以前留洋经历。”

楚稚水知道金渝口中“那位”是科长吴常恭，此妖跟许多偷奸耍滑、欺软怕硬领导一样，仗着金渝资历浅、脾气软压迫对方，没事还要显摆一番自己工作经历，像极挣钱少又废话多中年老男人。

“吴科长还留过学”楚稚水面露迷惑，“你们也会讲学历吗”

“什么学历”金渝单纯地眨眨眼，“我是河里来，他是海里来，这不就是留洋经历”

“”

“唉，他原来是漆吴局里，那边不是总靠海嘛。”金渝撇嘴，“他调来后就老提，说槐江不如漆吴，附近连片海都没有，显得土里土气不高级。”

楚稚水诚恳道“我倒觉得海鲜不一定就比河鲜高级。”

“谁说不是呢，主要我们都是水里，不然怎么会老被他抓着念叨。”金渝叹气，“你看牛哥就没这烦恼。”

楚稚水认为跟种族无关，纯粹是金渝太好欺负，可性格又岂是一朝能改。她安抚道“我看你脸色不好，要喝点咖啡吗”

“啊，可以吗”金渝早就嗅到满屋苦香，她其实很好奇咖啡味道，但真被邀请又有点羞涩，生怕自己露怯，“但我没喝过。”

“只是速溶而已，不是什么好咖啡。”

楚稚水给金渝也泡一杯热咖啡，对方全程眼巴巴盯着，对深色饮料相当好奇。

“我听说还有叫奶茶东西。”金渝新奇地观察，轻轻吹着杯口。

“确实有，但局里附近没奶茶店。”

金渝小心翼翼地抿一口，绽放欢喜笑容，心满意足道“这个就很好喝了。”

楚稚水见她连速溶都喝得香甜，突如其来就涌生怜惜及母爱。

吴科长白天基本不出现，连带后勤科也安稳下来。

楚稚水随手将报表整理完，正打算浏览一下招聘网站，却意外接到村民老李电话。她心里猛地一跳，快速在脑海里回忆流程，确定自己没在核对中有失误才对。

“喂，您好”

“唉，同志啊，你们昨天忘东西在地里啦”老李高声道，“你看不然给个地址，我给你们送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