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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虞归说着,命宫女收了绣图。

当时宫中燃着淡淡的松竹香料,有那么点点的烟雾辽远。

而当伏涂走进里间,一身红衣,青丝如瀑,慢慢向她折腰的时候,被精致女服包裹的身形忽然就有了那么盈盈一握的弧度。

虞归有了点思绪飘忽,这锦衣却是她亲手绣给伏涂的。於她的及笄交给她的手中,但从未见她穿过。心下疑惑,不知她今日为何穿了来。

然后,虞归对她说,“将军为何事而来。”

“东漓同青州开战了罢。”伏涂直起身,负手而立,用着陈述似的语气。

“这些年不都是不太平的么。”虞归这样说着,抬着榻上小几的清茶呷了一口。

“此战艰险。”青州地形偏僻,且通往青州有一条狭窄峡谷,大军不易靠近,只得带领精锐部队打通关峡,方可领大军进入,否则只恐遭遇突袭,损失惨重。

“凡是动刀动枪的事,都艰险。”虞归说着这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扎心一般的疼,好似刚刚被针刺破的不是她的指尖,而是心口。

她心下突然怜惜了伏涂,她如果不曾上战场,现在会如何,恐已嫁做人妇,相夫教子才是。这合该是一个女子的平淡的一生。但无论她还是伏涂,都不是普通的女子。

“公主可知我这般劳命奔波是为了谁?”伏涂说话的时候微微偏头,眉宇间竟然带了几分孩童的稚气,像是一个在等待大人奖赏的小女娃一般模样。

“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乃是分内中事。”朝堂之上的客套话,虞归此刻说来也是再合适不过。

“可你既不是我的君主,我做这一切却都是为了你。”伏涂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委屈,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无论战败或战胜,她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就想要那么轻轻的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否则往后回想起来,她该是有多后悔啊。

她现在不是什么伏氏的女儿,也不是沙场上的将军,只是一个有着少女心事的女子罢了。

虞归看着她,突然想朝她招手,让她过来,拥了她入怀。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眼前却是战火纷乱,流兵逃窜,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求娶她的男子,就这样丢弃了她离去,而她腹中的孩儿也因此而亡。

那浓重的血仿佛一刹那就迷了眼眸,她看什么都不真切了。而站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杀了她孩儿的刽子手。

然后她愣了一下,随即慢慢微笑,开口的时候,声音比四周辽远的烟雾还要轻忽,“那便请将军为了我挂帅出征,如何?”

那一瞬间,伏涂觉得想笑,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於是她恭敬的曲足跪拜,额头贴近冰冷的殿石,一头青丝便从两肩滑向两侧,露出如竹节一般的背脊。

“伏涂领命!”声音是轻柔的,温润的。伏涂有些疑惑,原来她也有这样温顺的时候。

她慢慢起身,然后往外离去,却突然回头,朝着她轻轻唤了一声,“虞归。”

伏涂对她说着什么,有从门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映照在伏涂的身上,虞归什么也看不真切。

她恍然初醒,直直地看向伏涂,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消失在红漆雕花的宫门之外,那如火的裙裾似流云一般飘忽而散。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