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默和唐顺之是能说会道之人, 在他俩一番调才没有直接不欢而散。
但那戚继光到最后也绝口不提他的平倭之策, 显然是被伤到自尊了。
唐顺之见谈不出什么鸟东西来, 笑骂一声起身道:"不在这干磨牙了, 寻一处馆子吃饭去。”
徐渭一指院子里的灵堂道:"我在治丧, 不去。”
唐顺之已经问过这是在拜祭谁了, 点头道:"那你节哀, ”又问沈默道:"那咱们去吧?”
沈默也摇头道:"我爹在家病着呢, 哪好在外面喝酒?”
唐顺之关切问沈默病, 沈默轻声道:"偶感风寒, 不要紧的。”
唐顺之又道:"令尊是公身, 我也不方便探望, 你帮我转达一下吧。”
沈默道声谢, 与徐渭将二人一道送去门口, 临走时唐顺之突然对沈默笑道:"这次你和那义士立了大功, 府里县里都会有所表示的……但都得先等着上面的下来以后。”说着眨眨眼道:"据可靠消息, 天使已经在路上了, 你月底月初的就不要出门了, 好生收拾一下屋子, 等着接旨吧。”
有那戚继光在边上, 沈默也不好开玩笑, 只是一脸为难道:"府学初一开馆, 我总得去报道吧。”
"那个不影响。”唐顺之和戚继光上了马。丢下一句:"别处绍兴城就行。”说完便告辞而去。
戚将军也很有礼貌地朝沈默拱拱手。跟着唐顺之走了。
"还挺记仇呢。”见他再也没看自己一眼。徐渭笑骂一声道。
沈默摇摇头。轻声道:"文长兄。别老让人下不来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徐渭摸摸胡子拉地嘴巴道:"管不住这张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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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从徐渭家搬回去, 沈贺的病就好了大半, 但老家伙仍然赖在家里不去衙门, 显然是前一段时间当差给累坏了。
门外经久不息的人群, 终於散去了, 但沈默知道他们只是由地上转为地下, 只要自己一出现在门口, 必然又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所以他老老实实在家看书, 直到二十八这天, 他突然坐不住了。
先是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踢了那棵大树两脚, 然后又转进屋里, 盯着黄历看了好一会, 最后才仿佛下定决心道:"老子两世为人, 不能输给徐渭那个情种!”
说完便去换衣服, 不过他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月白长袍, 而是换上了一件新作地淡蓝色衣衫。
见他似乎要出去, 沈安凑过来道:"少爷您要去哪?小的给您备车去。”
"哪凉快哪待着去。”沈默没好气道:"我自己出去转转。”他心中有鬼, 自然不愿带着这个大嘴巴出去。
沈怏怏道:"少爷, 您是不是嫌弃小的了, 我是您的跟班哎……”
"等你有个跟班的样子再说吧。”沈默拍拍他的肩膀, 笑道:"现在老老实实做你的杂役吧。”说完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沈安蹲在门口, 满脸沮丧的自我反思。
轻车熟路的, 从邻居家的院子里出去, 沈默这次地目的地是城隍庙, 先在几家店里, 买了些人参鹿茸、银耳燕窝之类的滋补品, 好几包穿成一串提着, 到了广场西侧的义合源铺。
看着重新门庭若市地义合源, 沈默自豪了一阵, 便转到后街上, 敲响了这家店的后门。
开门地正是给他送包袱的小伙计, 一见他便欢喜道:"沈相公, 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沈默笑笑道:"上次我说从杭州回来后, 就来探望冷掌柜, 你将话带到了吗?”
小伙计一面把他迎进去, 一面陪笑道:"那哪敢忘啊, 早带到了。”却见沈相公的目光, 早已经飘到院子里的那辆油壁香车上, 便伏在他的耳边道:"您来的真巧, 我家大小姐前脚刚到。”
沈默面露惊讶道:"真是太不巧了, 那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别呀, ”小伙计赶紧道:"让小地进去通禀一声。”过一会便出来上次的三个朝奉, 一见果然是沈默, 齐齐纳头便拜, 口称‘恩公, 沈默赶紧将三人扶起, 笑道:"些许小事, 何足挂齿, 几位休要如此称呼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