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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芳, 他怎么了?”吕德一头雾水的问道。这也难怪, 徐阶整日在内阁, 很少回到家里, 他又是十分闷骚之人, 什么想法都憋在心里, 最多和张居正商量一下。要不是这次, 徐阶被学生各种内伤, 仍然不会跟他们谈论这些事。
当然, 两位幕友也不是吃闲饭的, 吕德负责处理徐阶不方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而李翔则负责为徐阶收集情报, 知道很多内幕, 但为人口风很紧, 也不会跟吕德乱说。
不过总体而言, 徐阶身边的幕僚, 水平要比沈默那边的差一截,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像沈默那样, 能容忍几个智多近妖的幕僚, 时不时显得自己有些傻缺的领导, 毕竟是少数的。大部分为上者, 还是喜欢身边人是简单、听话、能干活的。
越是英明神武的上级, 就越是这样, 沈默要不是所图太大, 并且深感自己能力有限, 也一样不会免俗。
所以这会儿, 徐阶只能让李翔给吕德解释道:"昨天中午, 在长安街上, 张太岳和李春芳争吵起来, 到了下午, 后者便去棋盘胡同探病, 晚上, 便发生了镇抚司未卜先知的事情。”李翔轻声道:"元翁判断, 他要反水了。”
"他早就存了这种心思”徐阶的气愤不是假装, 面孔都扭曲起来道:"王廷相已经向我坦白, 当初授意他下令用刑的, 是他的同年状元李春芳……而老夫刚刚才得知, 东厂的滕祥和李春芳都是扬州老乡, 两人早就勾勾搭搭十几年, 只是他做事滴水不漏, 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既然滴水不漏, 为何这次露这么大破绽?”李翔话不多, 但总能问道点子上。
"故意为之而已”徐阶眉头紧皱道:"只是想不通, 他怎敢如此铤而走险, 难道把别人当傻子不成?还真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
"管他什么呢, 元翁先把他灭了”吕德气愤道。
"呵呵……”李翔笑起来道:"话糙理不糙,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 实力不济只能灰灰。”
这两个家伙, 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还把徐阶宝贵的思路打断了……要知道, 灵感往往一闪即逝, 若是没抓住, 结果很可能抱憾终身。
"也是……”徐阶想不出头绪, 又被他们一搅合, 便暂且放下不想道:"张太岳待会儿会过来, 吕先生吩咐前院, 不要让他进门, 先两晾他几天再说。”
"真的?”两人心说您老成仙啦, 能掐会算的。
徐阶点点头, 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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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德虽然将信将疑, 但仍然赶紧出去传话, 并专门在门房处坐等, 看看那张居正到底会不会来。
没用二人等多久, 大概也就一顿饭的功夫, 一顶一二品大员才能做的绿呢大轿停在府门前。
从窗缝里看到张居正的贴身管家游七, 吕德彻底服气了, 对门子道:"咱相爷真是神了。”
门子笑道:"更神的事儿您还没见过呢。”说着便迎了出去, 对那游七客气道:"七爷, 我家相爷病着呢, 老夫人吩咐了, 概不见客。”
"我家老爷正是来探望老相爷的。”游七是个场面人, 尤其这几年地位水涨船高, 就更加八面玲珑了, 他热情的拉住那门子的手, 借着袖子的掩盖, 将一张小额‘日升隆送到对方手里道:"再说我家老爷也不能算客了吧。”
令他意外的是, 那门子竟把银票推了回去, 一脸歉意道:"我没说清楚, 是任何人都不见。想来张阁老总也算人吧。”
游七直翻白眼, 总不能说:‘我们老爷不算人!, 心中已经暗叫不妙, 因为他对这门子十分了解……其实也是贪财的, 但毕竟是相府的门前官, 还要讲吃相的……通俗说就是, 办不成事儿的时候, 是不会要钱的。
现在他竟然不要钱, 那就要了命了。游七额头见汗, 小声求道:"兄弟, 帮帮忙, 进去问一句, 哪怕真是不见呢, 咱也好交差不是。”他不是一般的管家, 而是张居正身边, 吕德、李翔功能二合一的帮手, 对自家大人处境还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也是下了血本, 又添了一张五十两的。
那门子一是冲钱, 二是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何等情形, 也不敢得罪了张阁老, 便不带烟火气的收起袖子, 勉为其难道:"那你等着。”吕德还在里头, 他也不敢叫游七去门房喝茶。
结果游七会错意了, 在那里暗骂道:‘奶奶的, 六十两银子买不进个门房真他娘的杠了龟了一想到自家老爷还在等回话呢, 赶紧回身, 却见张居正已经下了轿。
三步并两步, 游七上前扶住张居正, 一边为他将大氅的后摆抚顺, 一边小声道:"老爷, 您在轿子里等着多好, 外面冷哈哈的。”
张居正却不理他, 只是面容冷峻的望着‘徐府的牌匾, 因为这里是宰相府邸, 所以门前有拱卫司的锦衣卫站岗, 胡同两头还有兵马司的人把守, 十分的空旷肃静, 显得他有些茕茕孑立孤零零的感觉。
"唉……”游七看到老爷这样, 心里很不好受。他本人其实是个落地举子, 本来混到渣也不至於成为家奴, 然而他在穷困潦倒, 为张居正搭救之后, 便被其风姿气度、智慧抱负所折服, 认定这是一只必将腾於九霄的潜龙, 竟改名换姓, 甘心给他当起了管家。且不是那种名义上的, 而是实实在在, 不打折扣的那种。
张居正待他倒也客气, 从来都是称呼他的号道:"楚滨, 看来师相是不会见我了。”
"倒也不一定, 徐三这不进去问了。”游七安慰老爷道:"老丞相可能真的病了, 太夫人心疼要他静养也是正理。”前一句还在打气, 后一句就改打预防针了。